客跟着宫中车马一路来到了楚使的馆舍,在暗中一直等到约及离开,暂时不顾对约及没有进去的疑问,驾车径直来到舍门前。
“你又是何人?”
或许是客的车架远不及约及所乘,负责接待的下人不免有些轻视来人。
“晋县孟滕小吏互血客,求见贵国使节。”
“去去去,一个小吏也是能随随便便见我楚国使节的?”
“互血客有要事相商。”
“所有来求见我楚国使节的都说有要事相商,难道我会把他们都放进去?你个小吏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就让旁边那几位请你走了。”
客见那可容四五个人并排走过的馆舍大门旁威严站立着八个长戈短戟、全副武装的护府武士,暗地里睥睨了一番。
若不是身上有病,若不是你们以多欺少,对付一两个我互血客还是不会觉得力不从心的。
如果在这就回去了的话,肯定不会被那八个武士胖揍一顿;如果坚持要求见,就必须用那句话,在气势上压倒那个下人。
但太像信口开河了,下人不会以为我是神经错乱吗?
……所以说“神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互血客急忙晃了晃脑袋,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在回忆中看到起了自己与母亲和妹妹在孟滕的生活影像:
事已至此,还有选择吗?
“小人互血客,将有九座城池进献楚国,是以求见贵国使节。”
风声瑟瑟,一时寂静。
下人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记录工作,愣了片刻:
“你,你刚才说什么?”
“小人互血客,将有大礼送与楚国!”
侍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人来头不小,急忙前去禀告楚使。
之后,他毕恭毕敬地将客领到了中年男子处。
这使节的馆舍到底不能和悉末的府邸相提并论。带池襟溪,却不如悉末府来得井然有序;叠石并立,却不如悉末府来得参差错落;檐牙高啄,却不如悉末府来得赏心悦目。
待客被领到一间半开放式的小隔间后,他依照之前蒯夷对悉末大人所施的礼节向阶上男子作揖道喜:
“小人互血客,恭喜贵国白取九地城池,贺喜大人为贵国社稷立下垂文之功。”
楚使暗自佯装不解地稍锁眉头,偏去视线与台阶下另一侧的过宗略一对视,并且同时微加眼色。于是过宗会意,侧身面对客客气地问道:
“先生此言安出?”
“这位是?”
面对互血客的疑问,楚使还没有回答,过宗就抢先回应道:
“小人过宗,是大人门下三百门客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哦。过宗先生过谦了。大人门下门客三百,先生能被选中,随大人同使敝国,足见先生大才。”
“论大才,小人实在愧不敢当。毕竟纵有盖世之才,也远远不及先生您孤身于楚献土九地城池。那么,先生可否赐教小人了?”
客旋即又说了一句自谦的套话。他暂时遗忘了在阶台之上对次一览无遗的楚使,欲言又止。不禁想起了什么,略有的沉吟了然于面色。但他的脸色随即恢复如常:
“晋君无道,晋南大旱多时也不见他地粮仓调粮。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早已痛恨晋国国君;又闻境边楚地略有旱情,楚王便已调配大批量草,因而人人皆跂而望楚。若大人传书楚王,劝楚王发兵,以护运济晋南之粮为由,趁机兵不血刃地获取九座城池,成就大义之名,九地百姓必将感激涕零,中原诸侯必将远晋而附楚,芈楚三千里必将问鼎而称霸!”
楚使微微收颔,暗中敛起眼角。他还没搞清楚晋国为什么没有发粮救灾,但这个方案足以让他心动:
其一,兵不血刃,楚国军力不损;其二,救百姓于水火,纵使他们仍不忍背弃祖国而降楚,想必心中对楚国的怨念也不会有多少;其三,义举为人称道,诸侯不仅不能以此滋事伐楚,在表面上还要称贺楚国。
然而,楚使几乎在同时也察觉到了互血客所提方案的诸多问题所在。楚使不知道过宗察觉到了多少,不禁向过宗瞟了一眼。
只见那过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向互血客问道:
“敢问先生,我们如何知道晋南是否大旱?”
客意识到,下面开始,过宗的每一句话都成了楚使试探自己的一部分,而自己的每一句回答都关系到孟滕县百姓的生死,便俨然正色道:
“大人及先生不知,楚王心怀天下,焉能不知?”
过宗毫不示弱,语气渐渐转为针锋相对:
“就算晋南确实大旱,先生也应求助于晋国朝堂才是。”
“昏君执政,荒淫无道,小人不寄所望。”
“此话怎讲?”
“本县已通过悉末大人通告国君晋南之事,国君只回,晋国无粮可调。”
“你本晋人,何为助楚?”
“九城为晋土则饿殍遍野,归芈楚则民安居乐业。”
“先生就不怕被人骂作卖国小人吗?”
“小人本就是小人,已占‘卖国小人’的半数。为我家乡父老,不在乎再占一半。“
“我楚国占领九城之后,若是晋国再来讨要,我们退兵则是空费钱粮而救晋南,我们不退兵则失去了大义之名,诸侯难免不加谴责讨伐,如此一来,先生以为如何?”
“楚王可以以心忧九城百姓再受苦难而考察晋君为政是否再次失德为由,名义上为暂借九城,以成缓兵之计。”
后世的刘备好像也挺喜欢借东西的吧。
过宗略有停顿不动声色,没有闲情雅致去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刘皇叔,随即提纲挈领地抛出了致命一问:
“晋军,打算在孟滕,还是在宣次,伏击我楚国的正义之师?”
“……过宗先生何出此言?”
大惊之余却不敢失色的互血客视线有些轻微浮游,极力在脑海中编织着回应的答复。
客也知道,面对需要调动大军的方案,不管是谁都是将信将疑,绝不可能偏听偏信。而从过宗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客就能隐约察觉到对方的不信任,这也实属正常。
只是方才那一句,实在太过直接,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客自知,阶上有楚使,身后是孟滕。因此尽管还没理清思绪,他也只好开口说了句形似废话的废话,来先稳一稳对方的情绪:
“难道依您高见,是敝国国君派小人来的?”
或许互血客也想以此来稳定下自己的慌张。
有一点是互血客清楚得很的,那就是,这个问题他是不得不回答的。就像后世的学生面对寒假作业,就算可以拖着不做,一直浪到交作业的前一天,也必须把作业涂完了事。
早晚都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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